自從中國教育報“研訓在線”2005 年11 月29 日發(fā)表韋清老師的《教師“抄襲”現(xiàn)象何時休》以來,在教師隊伍中間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一方面,教師教育生活中的確存在抄襲現(xiàn)象,在某些地區(qū)某些學校某些教師身上還相當嚴重；另一方面,教師面對抄襲的不良現(xiàn)象“見怪不怪”、“熟視無睹”。盡管大家對這個問題有不同的看法,有的“擁護”,認為“‘抄’也是一種學習方式”,也有很多人堅決反對,認為“杜絕教師抄襲現(xiàn)象,決非小事”,要嚴肅認真地對待。不論是“擁護”抄襲,還是堅決反對抄襲的,大家的觀點和爭論,反映了日常教育生活中對抄襲行為的真實心態(tài)。中國教育報等教育報刊雜志上關(guān)于教師抄襲行為的討論,最大的貢獻在于引起了教育界,尤其是廣大教師對自己日常教育實踐中熟視無睹的抄襲現(xiàn)象的重視,促進了廣大教師對抄襲行為的認識。我認為,對于教師抄襲行為,必須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區(qū)別對待,才有利于改進我們的工作。

不當利益式“抄襲”,必須嚴厲杜絕

以謀取不正當利益為目的,不勞而獲地占有他人的勞動成果并侵害了他人權(quán)利的“抄襲”行為,必須嚴厲杜絕。比如,有的教師為了晉升職稱而抄襲論文,這種行為的目的不是為了提高教育活動的質(zhì)量,而是利用不正當?shù)氖侄沃\取不正當?shù)睦?評上職稱),并且違犯了論文作者的著作權(quán)。再比如段秀娥老師提到的“抄襲他人多媒體課件參加教學比賽”的行為,這種行為與“偷竊”沒有什么不同,無論他有什么理由,都是違反教師職業(yè)道德的行為。

類似的行為,都是見不得“光”的行為,要扼制這類行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曝光。無論是職務(wù)晉升、職稱評定,還是多媒體課件評比,都要進行公示,要讓教師的行為接受大家的民主監(jiān)督。對于類似的行為,非但不能容忍、表示“理解”,還要大張旗鼓地加以討伐,除了曝光和批評教育外,還要給予嚴肅的處理,要讓教師知道這種抄襲,是作為教師不能越雷池一步的“高壓線”。只有在教師明了這類“抄襲”行為的性質(zhì),以及這類行為可能面臨的嚴厲處罰以后,想走捷徑的教師才不敢以身試法。只有這樣,遵紀守法的教師才不會覺得自己吃了虧；只有這樣,才能在教師之間形成一種嚴謹務(wù)實的研究風氣；只有這樣,類似的抄襲現(xiàn)象才能真正得到扼制。

應(yīng)付式“抄襲”,管理者難辭其咎

教師的教育生活中還有一種抄襲行為,就是應(yīng)付檢查的“抄襲”行為。譬如,為了應(yīng)付檢查,不少教師每學期都要“抄”教案,有時是“抄”別人的,有時是“抄”自己往年的。這種抄襲對教師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唯一的價值就是應(yīng)付檢查,每位教師工作都很忙又不得不抄,這種“抄襲”,是教師最為反感的。除了抄教案,還有抄教學計劃、抄教學進度表、抄工作總結(jié),等等。作為教育行政部門或者學校管理部門,檢查教師教案的初衷應(yīng)該是好的,其目的無非是通過類似的行為督促教師認真?zhèn)湔n,防止有些教師不備課就上課,希望教師通過撰寫教案來反思自己的教學,以不斷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和教學質(zhì)量。但是良好的愿望并不一定能帶來良好的結(jié)果。如果措施不得法,反而會事與愿違。撰寫教案變成了“抄寫”教案,“腦力勞動變成了體力勞動”,其結(jié)果,非但收不到預期的效果,反而造成不良后果(弄虛作假、欺上瞞下的不良風氣)。

對于這種情況,管理者要深刻反思自己的管理行為：管理手段是不是過于簡單了？工作是不是過于注重形式了？自己對待管理工作的態(tài)度是不是也有應(yīng)付的成份？管理者要反思自己的角色意識——自己僅僅是管理者嗎,能不能成為服務(wù)者？自己能不能成為為教師專業(yè)發(fā)展提供服務(wù)的管理者？要回答這些問題,就要走出辦公室,深入到教學第一線去,要到教師的教育生活中去探索、發(fā)現(xiàn)和實踐更加有效的管理辦法和管理措施。不得已式“抄襲”,呼喚教師自己的“真”研究不過話也要說回來,教師抄襲他人的成果,僅僅是因為教師“偷懶”嗎？現(xiàn)在教育局教科所、教研室、學校教科研處所要求的“教育科學研究”,真的是教師所愿意,或者是教師所能做的嗎？我看未必。與人相關(guān)的教育活動真的可以像其他科學那樣生產(chǎn)出普遍適用于各種教育實踐的規(guī)律性知識嗎？我們只能說,這是科學主義者的自大狂,是支配其他研究領(lǐng)域的科學主義話語在教育研究領(lǐng)域的一種表現(xiàn)。

科學主義所主張的教育研究與其說是教師的研究,還不如說是專門研究工作者的研究,是教育實踐“局外人”——教育實踐之外的觀察者的研究。這種研究的主要目的是生產(chǎn)“理論知識”,而不是改善教師的教育實踐。教師與這種研究天生就有一種距離感、生疏感。教育行政部門要求所有的教師都從事這種類型的教育研究,不僅是不現(xiàn)實的,也是教師所不愿意的。這種研究往往需要經(jīng)過專門的訓練,才能掌握其研究規(guī)范和操作程序。對于從事日常教學工作而從來沒有或者很少接受過專門研究訓練的許多教師來說,是不具備這種科學研究能力的。有的教師不愿意從事這種所謂的教育科學研究,有的教師不具備從事這種研究的能力,但“上面逼得緊”,最后“我只好抄人家的了”。這不是“逼良為娼”嗎？在我看來,教育行政部門、學校內(nèi)部的管理者也要反思自己的管理工作,自己的管理觀念、管理方式、管理行為真的沒有問題嗎？教育科學研究還有沒有別的研究范式,既能改善教師的教育實踐,又是教師力所能及的？答案是肯定的。只不過需要我們的教育管理者、教師共同去探索,一起去尋找。

模仿式“抄襲”,應(yīng)不斷鼓勵其提高層次

我們也要正確看待一些“抄襲”行為。譬如,一些教師出于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和教學藝術(shù),借鑒和“抄襲”優(yōu)秀教師在教學理念、教學技巧、教學模式和教學方法等方面的先進經(jīng)驗。這種“抄襲”,我們要鼓勵。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種“抄襲”,指的是模仿或者臨摹,研究表明,模仿其實是人類的一種基本學習方式。日常教育生活中,“觀摩教學”,指的就是教師觀察并臨摹其他老師的教學,這種“抄襲”,是一種有益的交流和學習,既不會侵犯被觀摩教師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也不會因此違背自己的道德良知。相反,對其他教師的經(jīng)驗和做法,保持一種謙虛學習的態(tài)度,不僅有利于加快自己的學習速度,也有利于提高自己的專業(yè)水平。

研究表明,在教師知識的各種來源之中,教師同行之間的交流和學習占第一位。這種交流學習就包括了大量的觀摩和模仿。我想,謝秉廷老師之所以“贊成”抄襲,他所說的“抄襲”其內(nèi)涵應(yīng)該是從這個意義上講的,而不像有些同志理解的那樣,不分場合、不辨動機的“抄”。反對這種抄襲,不利于教師的學習和提高；反對這種抄襲,教師只會固步自封,成為“井底之蛙”。對待這種抄襲的正確態(tài)度是,不能只停留在模仿的階段,還要積極地思考。在同一個研究中,研究者發(fā)現(xiàn),教師對經(jīng)驗的反思是教師知識第二重要的來源,也說明了同樣的道理。拿基礎(chǔ)教育新課程改革來說,新課程改革對于大部分教師來講是個新事物,盡管老師們參加了新課程的培訓,但是培訓者所理解的新課程就是準確、全面的嗎？誰也不敢保證。因此老師們要在短時間內(nèi)準確理解和全面把握新課改的精髓,就不能止步于參加幾次新課程培訓,而應(yīng)該通過讀書、觀摩、上網(wǎng)等各種方式了解其他人是怎樣理解新課程改革的,了解其他地區(qū)其他學校的其他教師是怎樣實踐新課程改革的。這個階段我們不應(yīng)該反對,而應(yīng)該鼓勵教師模仿,甚至“抄襲”。謝秉廷老師講的鼓勵“抄襲”,如果是從這個意義出發(fā)的,我認為也是不無道理的。但是我也贊同吳震球老師的態(tài)度,盡管承認“抄”是一種學習方式,但是不能宣傳和“鼓吹”抄襲,主要理由是這樣做容易引起人們的誤解。

模仿和抄襲別人的教法和經(jīng)驗,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們不能停留在照搬照抄的層面上,對“抄”來的東西,我們要抱懷疑的態(tài)度,別人這樣做符合新課程改革的精神嗎？懷疑還不夠,還要“慎思”和“明辨”,要研究它們在哪些方面是符合的,哪些方面不符合？以及為什么符合和為什么不符合？最后把經(jīng)過懷疑和研究你認為比較可行的他人的經(jīng)驗和做法,拿到自己的教育實踐中“實踐之”并檢驗之,從而真正地投身于新課程改革,并與新課程改革共同成長。從這個意義上講,類似的“抄襲”,不僅不能反對,還要加以鼓勵,不僅要鼓勵,還要引導教師進行進一步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