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學術不端現象已經成為學術界的焦點議題。無論在高校論文還是學術發(fā)表中，都存在了較多的問題。對此，教育界也開始重視加強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建設。教育部于2009年3 月發(fā)出《關于嚴肅處理高等學校學術不端行為的通知》，國務院學位委員會于2010 年2 月發(fā)布《關于在學位授予工作中加強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建設的意見》。中國知網、維普論文、萬方數據、Turnitin等紛紛開發(fā)出學術不端行為檢測系統(tǒng)。筆者試圖通過對某高校的博士學位論文使用學術不端行為檢測系統(tǒng)檢測結果的分析，探索、找尋博士學位論文失范的內在動因。分析結果表明，少數博士學位論文確實存在學術不端行為，主要體現在抄襲、不正確引用等。博士學位論文的學術不端行為的產生與學術誠信缺失、專業(yè)知識匱乏、評估機制不健全等有關，更與論文的學科專業(yè)特點、導師指導、檢測系統(tǒng)的機械性等存在著高度的關聯(lián)。

關于學術不端行為的操作性定義及表現形式

隨著學術界或高等教育界對學術失范問題研究的逐漸增多，出現了各種容易混淆的概念：學術失范、學術不端、學術腐敗、學術越軌等等。但不管如何加以界定、區(qū)分、使用，其目的只有一個，即加強學術監(jiān)督，還學術界一片凈土。學術不端的頻繁發(fā)生是學術失范的征兆。閻光才教授從詞源學、法國哲學家蓋奧的概念提出、社會學家涂爾干對失范現象的研究以及默頓對失范行為的相對全面和系統(tǒng)的理解等幾個角度分析了“失范”及失范行為的產生淵源。指出所謂學術失范，顯然是以學術規(guī)范的先天性為前提。關于學術規(guī)范的最具代表性的論述是默頓所謂普遍主義、公有主義、無私利主義以及有條理的懷疑主義四原則的“默頓范式”。但默頓的四原則在嚴格意義上反映的是早期學術人的傳統(tǒng)精神氣質和價值取向。因此，在厘析失范概念的基礎上，閻教授把學術失范界定為：在特定時期，對學術共同體成員而言，因為學術文化和倫理與制度設計價值取向間存在不平衡， 從而使得學術規(guī)范處于一種低效或失效的狀態(tài)［1］。也就是說，學術失范不單是代表個體犯下的一種技術性過失，更是學術界的一種整體混亂或無序的狀態(tài)。而學術不端可以看作是學術上的越軌， 它不等于學術失范，但是，兩者之間卻存在著密切的關聯(lián)。越軌一般表現為個體性或小范圍內的群體行為，正如涂爾干對自殺現象的理解，個別的自殺行為雖然構成了一個事件， 但并不見得是一個可以值得關注和研究的“社會事實”［2］。如此看來，學術失范與學術不端兩個稱謂的最大不同之處在于范圍。學術不端代表的是學術不道德，一般為個體行為，主要表現為抄襲，但也是學術界要堅決反對、徹底批評的行為。

博士學位論文學術不端行為的數據分析

（一）樣本數據說明

樣本數據的基本情況為：進行檢測的論文共352 篇，在學科類型上，文科專業(yè)為54.8%，理工科專業(yè)為45.2%；涵蓋了哲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理學、工學、管理學9大學科門類、25 個一級學科、87 個二級學科。

（二）樣本數據分析

博士學位論文一般篇幅較大、字數較多，因此，檢測系統(tǒng)使用絕對字數， 即檢測文獻與對比資源庫的總重合字數作為檢測結果的核心指標。如圖1 所示，樣本數據中總重合字數少于1 萬字的占總篇數的77.8%， 總重合字數少于2 萬字的占89.7%，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樣本數據中絕大多數博士生能夠遵守學術規(guī)范。同時，也確有一些論文存在著與對比資源庫比較嚴重的文字重合情況，盡管這些論文所占比例較小，但卻反映出嚴重的學術不端傾向，不容忽視。

從學位論文的學科分布看，如表1 所示?？傊睾献謹瞪儆? 萬字的論文占本學科門類檢測論文總數的比例呈現顯著差異。其中，工學、文學、理學的總體狀態(tài)較好，法學、經濟學、哲學較差。而且，總重合字數超過3 萬字的學位論文有16 篇，主要分布情況如表2 所示，絕大多數為文科專業(yè)。從學位論文的指導教師層面看（見表3），無論導師指導幾篇學位論文， 其總重合字數少于1 萬字的比例遠遠高于其他字數區(qū)間，并且呈現遞減趨勢。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導師確實履行了職責，起到了質量把關的作用。但總重合字數超過1 萬字的論文中指導教師指導4 篇、5 篇論文的比例明顯高于指導3 篇及以下的。指導論文的篇數應該與導師所花費的精力成正比，因此，出現這一比例實屬正常。但也恰好說明，在精力有限的情況下，指導論文篇數越少越能更好地發(fā)揮指導職能，保障論文質量， 反之， 容易因疏于指導而導致學術不端行為的發(fā)生。

總重合字數在該檢測論文中所占的比例被稱為總文字復制比。它與總重合字數一樣，也是評價檢測結果的核心指標。疑似段落數則反映了重合文字在學位論文中的分布情況，一般來說，疑似段落數越多，存在學術不端行為的可能性越大。為達到研究目的， 筆者隨機抽取了總文字復制比存在顯著差異的10 篇博士學位論文，對其重合文字的疑似段落進行了分析（見圖2）。結果表明，樣本論文的總文字復制比與疑似段落比、疑似段落最高復制比以及疑似段落最低復制比總體呈遞增態(tài)勢，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部分學術不端行為是故意而為之的，并且，個別論文的疑似段落比甚至占到了論文總段落數的90%，可見，其學術不端行為的程度已極為嚴重。學位論文一般分為摘要、文獻綜述、正文和致謝幾個部分，正文中又可分成現狀陳述、問題提出、理論支撐和結論建議等幾個部分?？偟膩砜?，樣本數據中，無論文理科專業(yè)，重復文字最多的為緒論、文獻綜述和結論建議部分。表4 隨機選取的5 篇學位論文對這一現象做了羅列。

對學位論文的學術不端行為檢測， 還有一個現象不可忽視，即引證的是作者本人已公開發(fā)表過的科研成果，但未作引證而直接使用于學位論文之中。如表5 所示，5 篇論文所被檢測出的重復文字均出自作者本人已公開發(fā)表過的科研成果，根據學位論文撰寫的相關要求和常規(guī)做法， 這屬一種合理引用，但不夠規(guī)范，正確做法是所有的引證文字均應標明出處，即使是本人文獻。

數據分析結論

通過上述對樣本數據的研究，可以看出：學術不端行為在博士生學位論文中確有存在，但僅為個別現象，絕大多數博士生能夠遵守學術規(guī)范。存在不端行為的學位論文以文科居多、理工科較少，這與學科特點有著高度的關聯(lián)。理工科專業(yè)的學位論文撰寫基本上要依靠做實驗， 而實驗是在導師的指導及監(jiān)督下完成，所以篡改偽造數據等現象較少。相反，文科專業(yè)論文中大塊的內容就是文字，因此，引證占有一定的比例不足為奇。如，歷史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等學科，由于其研究內容多涉及偉人的理論或史料， 缺少這些輔證， 論文就顯得蒼白無力。在美國，學者通常是有言必注，惟恐哪句話別人說過而未加指明。在整篇學位論文中，緒論、文獻綜述和結論建議部分的文字復制的比例較高。應該說，緒論和文獻綜述部分多為陳述前人已做過的科研成果， 所以也應當允許有適當比例的引用。而結論建議應該是通過理論研究和實驗、數據等的分析而得出的符合論文主題的改進性建議， 代表的是作者本人的研究觀點，應當最具有創(chuàng)新性，因此，這部分有過多比例的引用應當是一種故意行為，確屬不端，它反映了學生的學術誠信的缺失。隨著網絡信息搜索的便捷，學生論文中抄襲的文字來源廣泛也增加了導師指導的難度。因此，導師必須對學位論文投入較多的精力，同時不斷提升自己的學識，真正做到“傳道、授業(yè)、解惑”。此外，在論文引證上也有待加強，一方面，有些論文使用了作者本人已公開發(fā)表過的科研成果，但未作引證，根據學位論文撰寫的相關要求和常規(guī)做法， 適當的有標注的引用是合理的，相反，過多的引用就成了重新發(fā)表，也是一種學術不端行為。另一方面，有些論文對引證文字作了標注，但標注不規(guī)范。這些都反映出加強學術規(guī)范教育的必要性。但也應該看到， 系統(tǒng)畢竟是系統(tǒng)， 具有不可避免的機械性，因此，會出現一些假象，比如對提供檢測的論文的文字、圖表等做技術修改，系統(tǒng)則檢測不出。但對大段的文字重合、復制比較高的論文，系統(tǒng)還是起到了監(jiān)督的作用，因此，在實際應用中，高校須對系統(tǒng)檢測的結果進行甄別、分析。

遏制博士學位論文學術不端行為的探索性建議

博士學位論文是博士生研究成果的總結，是能否畢業(yè)、能否授予學位的一個重要衡量標準， 亦是博士生學習階段科研能力與學術水平的集中體現。因此，學位論文的原創(chuàng)性極為重要，它代表的不僅是一個人的品行，更是一種學術規(guī)范。如何在撰寫論文中形成并保障這種規(guī)范性的行為狀態(tài)呢？ 筆者認為，應當結合學位論文中學術不端行為產生的動因，從與此行為緊密關聯(lián)的三個角度：學生、導師、職能管理部門出發(fā)尋求遏制解決此問題的最佳路徑， 從而使得作為國家最高學歷層次的博士生們自覺遵守學術規(guī)范， 使得學術不端行為檢測系統(tǒng)僅成為技術輔助性工具。

博士生要樹立誠信意識、學習學術規(guī)范

從上述的樣本數據分析結論可以看出， 博士學位論文中確有學術不端行為發(fā)生，且個別情節(jié)較為嚴重。因此，博士生有必要樹立誠信意識，學習學術規(guī)范。首先，要積極參加學?；驅W院組織的各種關于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的講座和報告，認真閱讀學習《研究生手冊》，知曉并遵守學位論文的撰寫要求。其次，要有扎實學習、求真務實、勇于創(chuàng)新、堅韌不拔、嚴謹自律的治學態(tài)度和學術精神。努力學習專業(yè)知識，積極參與導師的課題工作，不斷提高自己的專業(yè)水平和科研能力。只有自己的學識提高了，才會在撰寫論文時思如泉涌，才會具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性的觀點。第三，《禮記》言：“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因此，要為自己的論文或著作負責，包括觀點、材料和對材料的詮釋，學會歸認來源。如果發(fā)表研究數據或實驗結果，一定要真實，千萬不能偽造。第四，如確有發(fā)生抄襲剽竊行為，要真誠道歉，勇于認錯，最大限度減少負面影響。

導師要切實履行指導和監(jiān)督的職責，注意發(fā)揮榜樣的作用

對博士生學位論文中的學術不端行為， 博士生導師負有一定的責任。導師是開展研究生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教育的重要力量。導師的最大職能莫過于兩方面，即言傳和身教。導師的講授是學生獲取知識的最直接途徑，因此，導師應將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作為重要的學術指導內容加以傳授。加強對博士生論文寫作和發(fā)表的指導， 告訴博士生論文寫作的基本規(guī)范和應遵守的基本規(guī)則，對博士生的論文進行認真評閱、嚴格把關， 確保自己所指導的博士生論文寫作和發(fā)表過程中不出現學術失范問題。并且，導師要以身作則，發(fā)揮榜樣作用，通過自我對學術規(guī)范的嚴格履行來感召和影響學生。

各級職能部門應通過多種方式加強對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的教育和管理

負責研究生工作的各級職能管理部門應采取多種途徑加強對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的教育。首先，將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納入新生入學教育， 使學生從一開始就樹立良好的學術規(guī)范意識。其次，學位論文的學術不端行為中具有學科專業(yè)、重復文字的章節(jié)的差異性，因此，應該按照學科或者專業(yè)制定成文的研究生學術規(guī)范細則， 羅列深入了解本學科學術規(guī)范的參考資料和參考期刊，使學生能隨時獲取具體的指導信息；分層次分學科分專業(yè)地開展通識性的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主題講座和報告，對學生進行具體指導。同時，注意加強學生學術規(guī)范相關規(guī)定的宣傳，建議通過網站、宣傳欄、BBS 等途徑，加大對相關文件的宣傳力度，提高對此類文件的知曉度，以及學生對其的了解程度。第三，在導師遴選和新上崗導師培訓中，增加有關學術道德和學術規(guī)范的內容， 增強導師對其的責任感。第四，建立信任制度和推薦免檢制度，檢測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而且，絕大部分論文是能夠遵守規(guī)范的，因此應該建立信任制度， 通過導師和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來把關推薦免檢。第五，制定學術不端行為的認定標準及處罰措施。對于學位論文抄襲剽竊的處理， 涉及數量認定和性質認定兩大環(huán)節(jié)。不可盲從檢測系統(tǒng)，要根據抄襲、剽竊的字數多寡，分段確定，而且甄別抄襲、剽竊部分在學位論文中的作用，分類定性，并將其作為影響處理結果的情節(jié)。對于學位論文不端行為的處理，涉及當事學生的重大權益，因此，要注意處理標準與處理結果的合法性、合規(guī)性。對此，各校采取的做法不盡相同，有的制定明確的相似度指標及處理措施，有的并沒有依賴它對學生做出學術不端的結論以及道德層面的判斷， 只是在發(fā)現相似度指標較高時給予導師和學生一個反饋及修改論文的提示，從實施過程看，相似度高的往往確有問題，絕大部分同學都重新修改了他們的論文。